监狱第八十七篇：耳目（6）

有句古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我自以为找到了能避过监控摄像头的角落，但是却没有逃过“耳目”犯人犀利的眼睛，而且还是我的“同类”——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职务犯。
   还记得我刚接到调往六监区的消息时，我的老乡袁老弟就嘱咐过我：1、绝大多数的职务犯都在这里接受改造，文化层次虽说相对很高，但却是鱼龙混杂，且各怀心腹事，尽管“本是同根生”，但绝对是“相煎也挺急”。2、六监区的管教不像其他监区的那样有人情味，所以刚去的头几天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以免吃亏。袁老弟是个老江湖了，再加上是老乡，所以我对他的临别赠言还是相当重视的，行事也算是小心翼翼，待人接物也都能做到低调谦和。谁知道，我还是有些“玩物丧志”了，过于痴迷于锻炼身体，以至于疏忽大意，惹祸上身。其实仔细想想，也不是我不小心，的确是敌人太狡猾了，特别是在身后暗处的眼睛，真的是令人防不胜防。
    那是2021年10月末的一天。午餐是西红柿炒鸡蛋，久违的好菜。我实在没能忍受住美味的诱惑，破例吃了一大碗米饭。吃完立马就觉得后悔了，似乎觉得吃了这碗米饭就是对我热爱运动、保持身材的一种亵渎。为了平复纠结的心情，我决定下午多去一次我的“运动场”，消耗掉中午多摄入的卡路里。结果，就这多一次的冒险让我苦心经营的这个秘密运动场地被发现并“摧毁”了。看来，人一定要学会见好就收，绝对不能贪心。
  午饭后，和往常一样，几乎所有的犯人都昏昏欲睡打不起精神，有几个年龄大的都趴在工位上打瞌睡。管教们也一样，吃完午饭，一般都在办公室里喝茶聊天。这正是我每天运动的黄金时间，因为这个时候再认真负责的管教也不会目不转睛的看着监控画面，除非有特殊情况，更不会到生产区域巡视。在一派慵懒的氛围下，我若无其事的溜到包装区，闪到了储物柜的后面。还是老规矩，先做俯卧撑，再做蹲起，争取五分钟搞定。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进行，规定动作顺利做完。本来就应该结束回到工位了，就因为中午多吃的那碗大米饭，让我又趴下准备再来一组俯卧撑。也许是几分钟的剧烈运动，让我大脑处于兴奋状态，忘记了危险，放松了警惕，没有注意外面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确切的说应该是警制皮鞋的脚步声。
我正咬牙切齿的坚持撑起最后一个，眼前突然出现了蓝黑色的警裤和黑色皮鞋。我一激灵，浑身的冷汗，马上站起来，抬头一看，六监区的一把手监区长正站在我的面前。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我的衣服和裤子全被汗水湿透了。监区长姓Z，看起来年龄比我大，瘦高个。他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看我，又看看四周，提鼻子仔细闻了闻，真挺给面子，冷着脸对我说：“来我办公室一趟。”说完，转身就走了。我从储物柜后面走出来，四周都是面面相觑的犯人，鸦雀无声，大家都被吓懵了。我心里清楚，这肯定是被“点儿”了，不然不可能惊动监区长。心里说：“这得是什么层次的“耳目”才能这样手眼通天。”
   我紧跟着监区长来到了办公室，办公室里没有别人。这是我入监以来遇到的最大麻烦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一切都是未知，见机行事吧。我惴惴不安地站在那里，心里瞎琢磨着，等待发落。“老Z，你平时吸烟吗？”监区长开门见山的问。我没加思索的回答：“报告Z大队，我从来没有吸过烟，您可以随便调查。”监区长似乎很满意我的答案，脸色没有那么严肃了 ，还顺手点燃了一支烟。我心想：“也许真应了那句话——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没准还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