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6、波折

Z局找我谈话后，进退两难中的我选择了回避的态度，没有明确表明自己的意愿，更没有开始积极主动运作。我实在是舍不得放弃现在悠哉悠哉的生活状态，不想改变自己早已习惯的生活轨迹。因为看到太多的同事为了一官半职耗费了全部的精力而迷失自我和家庭，甚至不择手段的打压竞争对手，以往好同事、好兄弟拼得你死我活，结果反目成仇、行同陌路。
     因为我的这种消极回避，甚至是逃避的心态，使这件事情的发展自然而然的陷入了停滞，一切暂时冷却下来，恢复常态。Z局也没有再次提起，我们似乎心照不宣的又恢复成了以往的工作模式。本来嘛，这种事情如果自己不上心不推进，非亲非故的领导再看好你又能怎么样呢。我的心情其实很矛盾，既庆幸又失落，庆幸的是领导不用我马上做出艰难的抉择，失落的是这么好的机遇就这么拖下去会不会“夜长梦多”呢。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就在我犹豫不决的这一个月里，发生变故，我的晋升之路上增加了一个竞争对手。
      一天下午，我正悠闲的在办公室喝茶，原来单位的老领导风风火火的找到了我。正好这时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个人，看到没有别人，他急忙小声对我说：“小周啊，这都什么关键时刻了，你怎么还这么稳坐钓鱼船啊，别人早就开始运作了？”我听完，有点糊涂。
   我的老领导，Z处，那年五十六岁，以前任局办副主任兼一家局属企业的老总。我大学毕业分到局属企业的那几年，他一直是我的顶头上司，经常带着我出差去广州组织外贸公司参加“广交会”，参与“沈阳交易团”的会务管理工作。因为我年轻勤快，待人接物热情周到，每次工作都完成的比较出色，所以局里相关处室和参展企业对我的印象都很好。Z处自然也对我青睐有加，连续四年，八届“广交会”都要带上我，因为这在当时算是“美差”，他为此得罪了不少同僚，我也成了人人眼红的对象。
     几年后，我所在的局属企业转制，几番周折后，我辗转几个部门，最后调入局里一个人满为患的事业单位开始混日子，而Z处则回到局办专心当他的副主任。我们在同一个大厦里办公，所以经常会碰面。看到我终日无所事事，还不时因为偷偷搞点“副业”，一天到晚累得筋疲力尽的狼狈样子，他总是为当年没有安排好我的后路而深深自责，但也是无能为力。
     Z处因为在局办担任副主任，和局领导都很熟悉，所以局里上层的风吹草动基本都逃不过他的法眼。我单位职务晋升的这件事虽说还没公开，但是作为“小道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不出意外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Z局说过，和我谈话之前就找过他了解过我的情况，老领导肯定是替我说了不少的好话。平时Z处工作的接触面比较广，再加上对我的前途比较上心，就更加关注，经常私下打听进展情况，结果令他大为震惊，更替我着急，所以就第一时间找到了我。
    都不是外人，Z处开门见山的问我：“Z局上个月找到我，了解你以前的情况，我就知道这回要提拔你，估计你肯定会积极响应，也就没有找你，你这怎么还没有下文了呢？”当我毫无保留的把我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后，Z处一时沉默不语。然后，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小周，你说的这些我都能理解，不过这种打着灯笼都难找的机会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要斟酌好，别后悔就行。”我听完，感激的对Z处说：“老领导放心吧，我会尽快决定，不负您的期望。”Z处临走的时候又嘱咐我：“听说你们单位的一个人已经向有关领导毛遂自荐了，虽说不具备竞争力，但是你也不得不防。”这次谈话后，我心中的紧迫感陡升，不停的告诫自己：“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还年轻，不能追求安逸，是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怎么说呢，后来被纪委留置的时候，我是真的后悔了。说心里话，不是后悔自己所犯的错误，而是后悔当初选择的这条不归之路。留置结束前，我在所谓的悔过书上第一句就写道：“我就是在攀登一座即将发生雪崩的雪山，从出发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没有登顶的可能。无论如何努力，都是身不由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结局都是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