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第四十二篇：活化石（1）初识老鹿

监狱里有极小一部分犯人，由于刑期过于漫长，他们了解身边所有犯人的前世今生，洞察周围所有管教的细枝末节，目睹整个监狱的兴衰荣辱。从入职到退休，他们送走一批又一批的管教干警；从始建到动迁，他们目睹了大墙内所有建筑物的演化与消亡；从“刑五”到“刑十”，他们见证了中国法律在几十年里的变迁与进化。岁月更迭，时光荏苒，他们在艰难的环境中逡巡辗转，经历寒暑，却始终屹立不倒、卑微的存在，展现出极其顽强的适应能力，堪称监狱里从“寒武纪到白垩纪”活化石般的存在。我有幸接触到两位这样的传奇，这篇文字献给他们，不为他们的过往，仅致他们顽强的、令人赞叹的生命力。如果让我为其命名，那就权且尊称他们为“玄冥二老“吧。
    老鹿，辽宁大连人，不到六十岁，1997年入监，什么罪名进来的谁也不知道。可能是年代过于久远了，似乎出处也没有了意义。没有人愿意再去探究他的来龙去脉，甚至连管教们也觉得无所谓，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才是几岁的孩子。据老鹿说，自己犯的是“走私罪”，可犯人们基本上没有人相信他说的话，都说他不可能犯那么“高大上”的罪，顶顶多多就是个诈骗犯。但是，按我的阅历和经验，他在97年那会儿犯“走私罪”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因为当时“香港回归”的特大喜讯的确是刺激到了一部分人敏锐的经济头脑。老鹿在外面有个哥哥，听他说好像还有点社会地位，原来一直管他，不知道什么原因，最近这几年没有了联系，他在监狱里的日子也随之落魄，生活水准下降的“一日千里”，只能靠仅存的一丝“江湖”影响力潦倒度日。或许是得到我信任的缘故，作为老牌犯人的老鹿对我一直青睐有加，认为我还是慧眼识英雄的，并慷慨地借了我一本残破不堪的《西游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