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第五十四篇：我的职务犯朋友（6）艰难的抉择

最近全国的蔬菜、肉蛋价格大幅上涨，而且没有回调下降的趋势。我已经两次接到餐厅负责人质疑菜价过高的电话。没办法，只能一次次的解释：“大形势就这样，我也是无能为力，只能随行就市了，总不能赔本赚吆喝吧。”一个字，难；两个字，真难；四个字，难上加难！唉，看来这个活也干不长了。据央视新闻说，由于俄乌战争原因，全球经济都不景气，我只有和全世界人民一道共度难关了。别影响大家的情绪，继续写我的故事吧。
   H老弟帮我解围后，我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他这个人平时随和隐忍，关键时刻圆滑世故，还能耍点小聪明，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懦弱磨叽。我到六监区的时候，他还有四个多月就刑满释放了，所以干的活基本上都是比较轻松的。这种安排在整个监狱系统是不成文的规定，对于马上获得自由、重返社会的犯人来说，也算是一种人文关怀吧。
   检验区每天检验出的不合格产品，需要退回原生产监区进行返修。H老弟的工作职责就是集中、整理、归类、记录那些需要返修的次品服装。拎着一个大口袋，游走于检验区域的案板之间收集次品，然后登记在册，就是他每日的常态。
   我还是干着检验的第一道序。时间久了，一是我逐渐掌握了“下活”的技巧，另一方面那帮“欺生“的老犯人也觉得我的确是有点不好惹，一时间倒也相安无事，天下太平。H老弟的空闲时间相对较多，在管教眼里，他也是越来越可有可无的存在，所以他一没事就会坐在我的工位旁边，假装和我分类次品，其实就是天南海北的闲聊。我特别能理解他的心情，因为离出狱的时间越近，他的心理就会越跳跃、越迷茫，而找个貌似理智的人倾诉一下，就是最好的治愈办法。看得出，他有点心神不宁，甚至有点轻微抑郁的表现。毕竟H老弟帮过我，我挺替他担心，想通过我对他的开导，让他尽快摆脱这种近乎病态的现状。
   “Z哥，你说我出去以后干点啥好啊”这句话基本上都是H老弟每次和我聊天的开场白，他这句话一出口，我总能想起鲁迅先生笔下的祥林嫂。说心里话，我完全能够理解他内心深处的感受，因为我和他一样的彷徨，对未知的将来充满了迷惘和恐惧。只不过我暂时不用直面它们，还可以苟且在这个“包吃包住”的高墙里浪费生命。而他马上就得回到那个原来呼风唤雨、悠哉游哉，现在却世态炎凉、充满陷阱的世界中谋生去了。这个时候，所有的劝解都是苍白无力的，我也只能这样安慰他：“以你的能力加上以前的人脉，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我心里清楚，谈何容易啊。
   当然除了空洞的套话，我还是能深入分析他在未来世界的生存方案，总是能为他量身打造一套未来的“合身装备”，让他信心大涨，两眼发光，这也是H老弟愿意坐在我身边聊天的原因。每到这个时候，我会有一种极大的满足感，就像一名心理医生治愈了久病抑郁症的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