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第九十六篇：衣食住行（18）电视6

为了能赢到香脆的花生米，王Z这家伙还是费了点心思的。他先是找了几个其他监舍对篮球略知一二的犯人，绞尽脑汁地研究双方的阵容和近期比赛成绩，然后再开出对自己有利的盘口让我下注。当然，他还是挺讲究的，为了满足我一定要看电视直播才心服口服的要求，自我俩的赌局成立那天起，他就软硬兼施，一再为即将到来的比赛造势，既努力营造出紧张的比赛气氛，又摆出对那天的电视遥控器志在必得的架势，简直是无所不用其及。谁都不愿意因为看个电视去得罪这么一个浑身枪伤的“滚刀肉”。再说，犯人们也想看个热闹，毕竟是带输赢的，而且赌注还不小。所以，那晚电视遥控器的所有权就顺利的掌握在王Z的手中，我离我的CBA篮球直播越来越近了。
  两天后，吃过晚餐，回到监舍，按部就班的看完《新闻联播》，CBA联赛辽宁—北京的比赛直播马上就开始了。比赛开始之前，我煞有介事的拿出两袋五香花生米，放到公证人老裴那里算是“下注”。王Z也不知道从哪里借了两袋，同样押在老裴那，极力显示他没有“空手套白狼”的意思。
  那年联赛正好是疫情期间，采用赛会制而不是标准的主客场制，所以无论从比赛的竞技性和观赏性来说都没有往届激烈和精彩，双方球员比赛的兴奋性和专注度也不是特别高，用句专业的评论就是“比赛有点水，含金量不高。”尽管如此，对于久违辽宁男篮比赛的我来讲，这绝对也是来之不易的。我目光贪婪地注视着眼前的电视机，甚至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一个细节、一帧画面。看到我如此专注，王Z还不时的向我打趣，说我不至于为了两袋花生米那么紧张。没有人能够理解我的心情，多年的挚爱被剥夺将近三年，一旦有机会重逢，那种欣喜和珍视是旁人无法想象的，也是用语言难以形容的。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表达，那一刻我的心情就是“满足”。
     比赛的情况就不细说了，最后辽宁男篮如愿大比分获胜，我“心满意足”的输了两袋花生米，王Z也如愿以偿。虽说是有输有赢，但应了那句话：小赌怡情、你情我愿、皆大欢喜！
   当然，“快乐总是建立在痛苦之上，特别是别人的痛苦之上。”有开心满足的，肯定就会有郁闷难受的。比赛直播正好是观看电视节目的“黄金时间”。在监狱里，篮球赛对绝大多数的犯人们来说还是“味同嚼蜡”的，没有人感兴趣。但是幸好有王Z之前的渲染和铺垫，加上当时手里紧握遥控器的无赖做法，除去唉声叹气和暗气暗憋，监舍里的其他犯人也是无能为力。
     有了这次的甜头，王Z从此就开始留意CCTV—5的直播预告了。只要遇到有CBA的比赛，他就早早的开始研究，然后对我开盘，乐此不疲。当然，为了维持他对比赛的兴趣，我总是一次次的输给他，三个多月的时间，接近二十多袋花生米算是“打了水漂”。输的老裴直替我心疼，每到这时我总是安慰他说：“没事，咱篮球运气不行，等年底卡塔尔世界杯一定赢回来。”
  这段有球看的时间过得相对快乐一点，我和王Z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多。有了爱好，他似乎不像以前那样的“胡搅蛮缠”了，整个人也正常了很多。随着我离释放的时间越来越近，我也能感觉出来他些许的不舍。一是我们之间多少产生了点忘年的友谊，另外我估计他还是更舍不得我的五香花生米。
    我刑满释放的前一晚，王Z把他姐姐的电话留给我，让我给他报个平安。他说他很难减刑，身体还有伤，希望家里人能帮他运作一下，调到离家近点的监狱服刑。虽说我心里很清楚这对他和他姐姐来说是难度极大的事情，基本没有可行性。但是，我还是在出狱后的第一时间给他姐姐打了电话，听我说完这些，他姐姐在电话的另一端应该是哭了，我能听出来她的无奈，但也实在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语。
    王Z应该还有十年的刑期，我希望他好自为之，毕竟还算年轻，前面的路还很长。但愿他能遇到像我一样“亦师亦友”的狱友，还能经常吃到香脆的花生米。关于“电视”的话题就告一段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