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第九十七篇：衣食住行（19）队列

有关监狱里“衣食住”的情况基本上介绍完了，如果大家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可以随时和我交流。下面的几篇文章，我再说说“行”，让大家感受一下犯人们在囹圄之中“行”的艰辛。
   “行”留给我们的印象往往是顺畅而丝滑的。但在监狱这个具有极大局限性的特殊空间里，“行”却显得梗阻而紧涩，虽说不到“”难于上青天”的程度，但也绝对是“一步一坎”。对于失去自由的犯人来讲，这里就是牢笼，就是地网，没有单独行动的任何机会，纵使你有天大的本领也是插翅难飞，就算是“行”也只能是在划定的很小范围内，按照规定，机械的挪动身体而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监舍到干活的车间，周而复始，绝无额外的轨迹。
  另外，普及一个监狱里的常识：我们都知道两点之间的直线距离最近，这样走省时省力。但是，在监狱里，犯人们绝对不能按照我们在外面这种常规的行进方式走到另一点。就算你有天大的急事，也一定要选择合规的路径，“走直角”到达，绝对不能“抄近道”，一经发现就按违纪处理。不夸张的说，出狱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是下意识的按照这种“走直角”的方式走路，看起来有点怪怪的，后来经过刻意调整，才能慢慢纠正过来。
   每天早上出工时，犯人们先是在监舍里站成两列，然后按顺序来到走廊，形成出工行进时的四列纵队，经“小岗”清点人数无误后，再依次走出走廊一端的大铁门，出铁门的瞬间需要大声“报数”，如果注意力不集中报错数，绝对会挨骂，因为出收工的人数需要值班管教严格核对，不能出现一丝纰漏。
   我在四监区的时候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早上出工时，隔壁监舍的一个犯人估计实在是太困了，就坐在角落里睡着了。大家忙忙活活的到走廊列队时，没有人注意到他在打瞌睡，都以为他会自己跟上，所以也没有提醒他。再加上值班的管教和“小岗”清点人数的时候也有点含糊，结果走到楼下的操场上集结报数时，突然发现少了一个犯人。监狱里“”不怕死人，就怕跑人”，如果出现这种百年不遇的情况，涉事干警的警服肯定是保不住的。发现人数不对，我们所有的犯人立刻被要求双手抱头蹲下。与此同时，刺耳尖利的警报声立刻响起，几名全副武装的狱政科管教飞奔进监舍楼。几分钟后，那个睡着的犯人戴着手铐被押了出来，算是虚惊一场，所有在场的管教都长处一口气，直冒冷汗。不管是什么原因，这种行为绝对算的上是严重违纪，这个倒霉的犯人被押在“小号”三个月，出来的时候胡子拉碴的几乎认不出来了。事后，我们也跟着“吃了瓜落”，监狱马上强化了犯人的“互监小组”制度，无论何时何地，必须要“三人同行”，否则一律严管。
    有点跑题了，继续说出工的队列。
   犯人们报数走出走廊，单列依次紧贴右侧迅速下楼，通过电子安检门，来到操场，按身高集结成四列纵队，双手抱头、两腿分开接受管教逐个搜身，搜身完毕的犯人依次抱头蹲下等待。每次抱头搜身的时候，对我来讲都是难熬的时刻，内心五味杂陈，几乎无地自容。全部犯人搜身结束，起立，再一次经报数核对人数后，由值班管教带领，犯人队列开始向车间行进。
   一名犯人打着有监区名称的标牌走在队列的最前面，有点像奥运会入场式各国代表队的旗手。打标牌的基本上都是高大帅气的年轻犯人，毕竟代表的是本监区的精神面貌嘛。可能是觉得我的形象还凑合，步履也还算矫健，我被安排在队伍的最外面一列充充门面。不少腿脚不太利索和一紧张就“双拐”的犯人被夹在队列中后部“滥竽充数”。跟不上队伍的病犯，监区会指派一名犯人搀扶着紧随队伍。实在是不能走路的，监区也会安排两名犯人用一架送料的四轮小车推着跟在最后面，绝对不能让一名“兄弟”掉队。就这样，两百多人的四列纵队，连同四轮小车，浩浩荡荡的向车间进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