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第七十五篇:衣食住行(5)早餐
绝大多数的家属最关心的就是亲人们在服刑期间饮食方面的问题,因为“民以食为天”的理念根深蒂固。但是,这句话在古今的监狱里却都不适用,因为罪犯压根就不是“民”吧。我本来以为从看守所来到监狱,成为劳动改造大军里的一员,怎么说也能为社会创造价值,吃的应该不会那么差了,谁知道,虽说是有改善,但是却极有限。如果一定要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就依然是“差”。下面几篇文章我就把我所见、所闻有关监狱饮食方面的情况大致叙述一下。
早餐基本上都是在监舍里进行的。早上五点四十五起床,洗漱后,每个监舍出一名犯人拎着两个塑料桶(一个盛粥,一个装馒头和咸菜)由管教带领来到监舍楼下,排队等候领取由伙食科犯人送来的早餐。早上起床整理内务本来时间就很紧张,拎着盛满粥和馒头的大桶上下楼又绝对是个力气活,而且吃完还要去水房把两个水桶刷干净,搞不好就弄一身水,所以这个差事没有人愿意干。大多数的监舍都采用这样两种模式:一是值日制,二是专人制。值日制顾名思义就是按照顺序轮流排班,基本上是每人两三天,以此类推;专人制则是固定一个人或者几个人专职打饭,当然不是义务的。监舍的其他犯人需要支付一定的“劳务费”,平均每人每月15—20元。外面没有家属管的犯人,一般都会主动干这个打饭的活,因为一个月下来绝对是一笔不少的收入,足够买点日用品和方便面。而其他的犯人也乐得轻松,就相当于“扶贫”了。当然肯定也会有“会过日子”的犯人选择自己亲力亲为,这也无可厚非,在监狱里不存在谁笑话谁的事。我在四监区和六监区的时候,监舍都有专职打饭的犯人,每月花20块钱就可以“饭来张口”。2022年2月,到了“二老残”监区,基本上都是老弱病残,腿脚利索的犯人不多,我住的“大号”就是值日制。没办法,我只好每周一次上下五楼出去打饭了,春夏秋冬整整一年。
2022年12月末,疫情最严重的时候,我也阳了。发高烧的那一周正好是轮到我下楼打饭,我拎着塑料大桶晃晃悠悠往门口走,看到我这个状态,邻铺的土家族哥们连忙过来说:“Z哥,我去吧。”因为实在是病得不轻,烧的难受,我就让他替了我两天,要不然真是拎不动那满满的一桶粥。对我来说,他的帮忙绝对是雪中送炭,这个声音我会记得一辈子。这个犯人姓赵,贵州土家族,四十多岁,因重伤害判了12年。他在监狱得过肺结核,经常咳嗽,为人比较孤僻,性格有点暴躁,经常和别的犯人口角冲突,因为家里没有人管,加上和我是“邻居”,我平时挺关照他,每回购物都会给他几包方便面。他说他入狱前在沈阳做过熟食生意,非要把他的独家秘方告诉我,说做卤肉特别挣钱,还多次建议我出来后开个面馆。我当时满是雄心壮志,准备出狱后大有可为,就没有顺着他的话茬往下唠,现在想起来有点后悔,当初不如记下那个秘方了。没有人愿意和他多交流,我可能算是他唯一的朋友。我出狱的前一天,他让我把被子留给他,说他的太薄了。2025年年底应该是他出狱的日子,他说他喜欢东北,估计会留在东北继续做他的卤肉,卖他的熟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