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第一百零五篇:衣食住行(27)信2
据我大致统计,在监狱服刑的两年四个月时间里,一共收到七十多封来信,除去我妈每月固定一封外,其余的都来自我的同事。我共寄出八十余封,全部都是作为回信寄给了我的同事。之所以没有给我妈回信,是因为监区寄出信件的时间实在是太随机了,有时候甚至已经审阅通过了信件,也会放在那里无人理会。等信的滋味实在是煎熬难受,为了不让我妈过度担心,我只好把信寄给同事,让她转述我的近况。之所以寄出信的时间太随意,或许是管教们的确是工作很忙,我想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不走心了、太看轻了吧。因为没有人会在意劳改犯寄出的那一张纸,在他们看来,那张纸上叙述的一切似乎都是无病呻吟,对于罪有应得的罪犯来讲,根本就不值一提。其实,那不仅仅是一张带字的纸,而是犯人们对外面骨肉至亲的殷殷思念,是情深意重的寄托,更是对自己犯下罪行深深的悔过之心。有一次,在我把信交给管教审阅两个月后,一次偶然的机会去办公室谈话,无意间发现我的那封信居然原封不动的还躺在办公桌上。在我的提醒下,管教才利用宝贵时间审阅通过,我的那封信也终于“突出重围”。没有愧疚,没有歉意,一切都是那样顺理成章。事后我向老乡袁老弟吐槽这件事,他说:“你这还算运气好,发现了没寄出的信,有多少犯人的信件都当废纸扔掉了。”听完他的话,我心里真的不是滋味。还是建议监狱对犯人们的信件加以重视,给予最起码的尊重吧。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的管教都是那么马虎,六监区有一个年轻的王管教,他对犯人信件的重视程度绝对令我肃然起敬。我从四监区调到六监区,就是他办理的交接手续。办完手续,他和我例行谈话。看得出,他很有家教,而且在我这个有点小级别的职务犯面前还是略显拘谨。通过谈话,我了解到,他是黑龙江人,两年前考公被录用,成为一名司法警察。小王管教告诉我,他从小就特别喜欢这身制服,尽管是司法警察,但至少也圆了他儿时身着警服的梦想。谈话到最后,我“忘我”的对他说:“小王,好好干,以你的素质肯定前途无量。”听我说完,他有点困惑的看着我,似乎觉得有点不那么对劲。我看到他的样子,也一下子反应过来。心里暗想:“以我犯人的身份说这话的确是有点不合时宜”。我对他的印象很好,至少觉得这是个稳妥的孩子,所以每次写完信我都会尽可能的交给他审阅,然后请他寄出。怎么说呢,这不是给他增加负担,这其实更是一种深深的信赖,我觉得小王管教也能感受得到。通过他审阅和寄出去的信件都特别及时,绝对没有拖拉延误的情况发生。
四个月后,我们所有的职务犯又被统一调往七监区(二老残),因为地址没有及时更改,这个王警官还不止一次的特意给我送来寄到六监区的信。我至今还能清晰记得他那微笑的脸庞。“老周,你又来信了。”他亲切的声音宛如天使,更令我难忘。真心希望他在这个儿时就无限憧憬的岗位上越走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