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第八十九篇：衣食住行（11）床

从留置中心的席梦思到看守所的大通铺，再到入监队三层床，最后到监狱里的双层铁架子床。我还是那个我，但是身份不同了，心情和思维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留置中心的席梦思床垫虽然舒适柔软，但是对于刚开始噩梦的我来讲，它却像一张满是荆棘的大网或者像是猎人设置的布满尖刺的陷阱，牢牢的把我困在中间动弹不得。我躺在上面没有丝毫的睡意，因为从来没有在两个陌生人警觉的注视下入睡过，更何况两只手还必须露在被子外面。尽管每天极累，但是我还是不想躺在床上，因为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思绪万千，想起以前的林林总总，直到万念俱灰进而产生行将就木的恐惧。与其说它是床，还不如说它是一具给濒死病人准备的棺椁。感谢上天，我挺过来了。现在，在家里我从来不睡在那种软软的席梦思床上。
    看守所的大通铺硬且挤，被褥的味道刺鼻，但是我却不愿意离开一刻，因为一旦离开，或许就意味着回来后没有了容身之地。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除了“管房”外，几乎所有的人都要“立着”睡。躺在拥挤的大通铺上面，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如何保住我的地盘，或者盘算着什么时候起夜才不至于丢了自己睡觉的那窄窄的空间，根本没有思前想后，风花雪月的心思。睡觉也在战斗，这种状态，这样的大通铺上，我整整睡了春夏秋冬11个月。
  熬到了监狱，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床，有了能安然入睡的空间。相比之下，监狱的床应该是这三个阶段里最令我满意的了，因为它虽说不舒服，但却让我踏实，觉得自己尚在人间，觉得希望就在眼前，觉得距离自由更近了一步。
   床板是不足2CM厚的胶合板，因为严重变形，与床梁极度不贴合，人就像躺在跷跷板上面，一动不动还行，只要是一翻身肯定会嘎吱嘎吱的狂响，刚来的“新收”难免因为这事挨骂。我因为有老乡提醒，所以事先用绒布在床梁上垫了一圈，这才不至于影响室友的睡眠，更重要的是没有被骂得狗血喷头。
  如果睡在上铺，那还需要有点运气，因为如果运气差，摊上没有梯子或者脚踏的破床，那么每天上下就都成了难题。特别是半夜迷迷糊糊的起夜，着实是件危险的事，听说还真有失足摔残的。还好我身轻如燕，上下轻松自如，看来无论是什么时候，身体好都是一切的前提。
  我真见过刚来的六十多岁老年犯人爬不上床的惨景。不过，这老头也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爬不上去，索性当天晚上就直接睡在地上了，弄得“号长”也没辙。这实在不是教育的事，就算送“严管”他也照样上不去。第二天，管教实在没办法，最后不得不给他换了下铺。 看来，人还是不能逆来顺受。
  顺便说一句，睡上铺还是下铺，取决于犯人入监时间的长短和平时改造的积极程度。不过最重要的还得看和管教的关系如何，很简单，就一句话的事。